今天坐上計程車,是個午後雷陣雨即將傾盆而下的秋日午後。
車上掛著一串新鮮清香的玉蘭花,我不禁誇讚著:運將,你的車子有這串花真的好清香啊!
司機說,今天碰巧走的路線經過相熟的賣玉蘭花小販,買了兩串,車上特別香。
我說著我的憂慮:每次遇到這種小販,想要買又擔心他們的安危,希望他們生意不好做就去找別的比較安全的工作,別再在車陣中穿梭了;但也知道他們求生不易,偶爾要交關一下。每次看見小販就有矛盾的心情。
司機說,是啊,你的憂慮很有道理,我以前都沒有想過。
接著司機說起他家的頂樓種著哪些花果,有宜蘭的紅心芭樂,好會生啊,一長出果子,鳥兒成群的就來啄這香甜的好滋味;前陣子去花市買來的水蜜桃,也長了成串的果實,但是肥料不夠吧,愈長愈小囉。
我羨慕的說:真好,在台北市能有一塊土地種種植物,可以觀賞可以吃,心情會愉快很多。
司機說:是啊,我不喜歡人工的香味,像這些玉蘭花,有的小販不懂得照料,花都淍萎了還在賣,就比較沒有香氣。像我們家頂樓的紅心芭樂,那種香氣不是泰國芭樂會有的。
我說:現在很多水果改良到後來,只剩甜味,沒有了香氣,反而比不上沒有改良的土種。
司機說:對啊,像以前的土芭樂,土芒果,土鳳梨,土蓮霧,都是很香的水果,雖然不一定多甜,但是清香的味道才真的好吃。
這麼一問一答之間,我倆好像掉入一個果香花香滿屋的空間,交錯著彼此的生命經驗,對美好的懷念,對甜美的想像,下車前,司機拿下掛著的這串玉蘭花,說:送給你吧!
我當然婉謝,司機再怎麼說也是賺辛苦錢,一串二十元的玉蘭花,我怎麼好意思拿。但司機堅持著說:今天和你談話很高興,這玉蘭花真的很新鮮,我挑的不會差,你拿回去掛在辦公室,這不是人工香味,一整天都會心情很好。
我不再堅持,我知道有時給予更能讓人快樂。今天因公事繁雜而焦慮煩悶的心情,幸好碰上了這位難得的,願意交流的司機,而見到一線曙光。現在還掛在電腦旁的這串玉蘭花,讓我興起念頭記下這愉快的片段,讓我記得陌生人偶爾擦出的火花,是可以如此溫暖著都市中原本疏離的心情。